出 · 走 | 《水中之书》 上剧场

“生命中碰到每一个人，你都不知道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可能有很深的关系，你都不知道。你应该尽量对他好才对。记得吗？”

何老师和多多主演的搭配，吸引来了好多好多热情的观众。上剧场独家合作的爱夸包装里，这次还鬼斧神工地给了观众这样一段“水中之书”。

刚看到的时候，觉得这不是什么金句啊——重沓反复，抓不住重点，只有一种无力呻吟的羸弱，除此以外，这个话剧本身的故事也遵循着一个烂俗的鸡汤套路。当今社会，“快乐”居然可以被消费成“快乐学”，将快乐和成功直接挂钩，而教授快乐学的人本身并不快乐，认为成功就是快乐的犬儒主义者又实际上是一个有理想懂浪漫的人。最后，没有假大空只为敛财的“快乐学”，没有公司上市的滚滚红利，没有家族财阀的buff加持，所有人就一起到当初鄙夷的海边小村，做人生导师、开咖啡馆、做民谣歌手。

无怪乎豆瓣上那么多人说，这还是我认识的赖声川吗？赖声川也逃不过大师晚年江郎才尽的宿命啊……看到何老师就满足了！云云云云。

从我自己的观剧体验而言，整部剧本身是一部如水潺潺的慢剧，里面也确实糅合了太多的元素，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后来慢慢就说没了，让人很难抓住重点，也很难兴奋起来。四个角色之间的关系过于线性，除了何实和水儿以外，小萧和伟仔作为配角的人物弧光过于薄弱。小萧演技在线，整个转变看得还是很自然；然而本身应该是全剧偶尔提神醒脑让人一哂的伟仔，总感觉把狂躁演成了暴躁，和整体静谧沉郁的氛围对立太过明显等等，使这部本身就不大讨巧的慢剧，又……更不讨人喜欢了。

不足是不足，但瑕不掩瑜（这里赖声川粉丝滤镜谢谢）。Leaflet上的宣传语“生命的每一次相遇，都可能是一次奇迹。”就已经明白无误地阐明，这部剧的核心要素，不是两岸关系、时代变迁、社会进步、人心异化、造化弄人，而是生活体验。怎么可能有父亲为了怀念被自己气跑的妻子而把女儿关在房间里十几年，又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用意念穿越时间，碰见自己以后的儿子（说实话有些细节踩到了穿越剧的常识雷区）。可是，真实往往就蕴含在看似荒谬的故事当中。水儿单纯得像张素白纸，但如果不是被局限，也就不会有那份单纯。那份单纯里，混杂着爱与恨、善良与残暴、宿命与自由意志、幸福与悲哀——多色混合意外地达成了白平衡，越往深了解，越不忍。水儿是怎么从何实房间离开的？如果也是想着“我一定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又得是多么得悲哀！何实看破，却又无法说破，最后竟重蹈了和水儿父亲一样的覆辙。谁是谁的心魔？而这心魔又如何才能破？

由爱生恨，才最可怕。

事实残酷，却执拗地不随着物事的老去而褪色。无论是水儿还是何实，他们的遭遇、徘徊和选择，竟让我们产生了共鸣。水儿解释自己必须回去时说的那句“他会难过，他会打自己”戳中了多少人？想做和能做，有时候泾渭分明得非黑即白。而那“害怕失去而不敢拥有”，很有可能不是胆小抑或懦弱，而是一种很长很长的祝福，就像水中之书，转瞬就了无踪影，但恰是它的神秘，赋予了它承受绵绵思念的力量。

布景很美很美，雨声嘀嗒让人的心一点点沉醉。前后三层投影布，全屏、五段间隔和左右补充，还有那落地的大门，偏隅的小舟，随手一转就又是一个新场景，是目前看到的赖导话剧当中运用多媒体技术设计舞美最彻底的一次了。何实坐在祖父坐过的圈手椅上，那样静静地静静地望着大海，似乎夹杂着像盖茨比致敬的味道。多多表现非常好，初舞台有点怯生生，倒是和水儿的形象更贴切了。这么认真努力的小女神，以后要多找赖伯伯玩呀！